歷史解謎:日軍統帥北白川宮1016日在嘉義大林受重傷,隔日在雲林莿桐死亡

(以下根據《乙未戰爭研究:你不知道的臺灣保衛戰》第十單元〈北白川宮死因考證〉P240-305)

今年(2009年)國曆的10月3日是中秋節,1895年的這一日,在彰化的日軍─近衛師團,以「三路前進,佔領嘉義」為目標出發。大林舊稱大莆林,是在嘉義城(今嘉義市內)以北十二公里 的小城鎮。大林離其北方的雲林縣莿桐約十八公里 ,彰化約六十餘公里。

其實根據日方史料記載,近衛師團在彰化以南、嘉義以北的戰鬥即佔了其在全臺戰役的一半。乙未戰爭當時,「大林為軍事上之要地。」在九月初日軍追擊隊到此地時,遇到「日清開戰以來未曾有的苦戰」;十月初日軍以主力捲土重 來,在此和我軍膠著。日軍主帥北白川宮有可能在此受重傷,因為和其有關的電報、書信至十月初他從彰化南下後便沒有再出現。至於出現在日方史料之『 十月十 三日 上午能久親王在嘉義給樺山有關「在台南的劉永福向近衛師團請和」的電報』,有可能是日人偽造。因昭和八年(1933) 台灣總督府警務局編纂的《台灣總督府警察沿革誌》第一篇(上卷)提出了「日軍進嘉義城之時間為 十月十九日 」,而非其他日方史料所稱的「 十月九日 」。

曾任大林鎮長的徐振昆 先生說:

民國七十一年起( 1 9 8 2 ) 他在大林鎮長的任內,日人曾四次來大林鎮尋找親王北白川宮遺物。日人說:『在日本明治神宮內,當時明治天皇任內的親王主要遺物都擺在裡面,獨缺北白川宮的遺物,日人為了彌補這項遺憾,才來台積極找尋北白川宮(遺物)的埋葬處,因相傳親王有一次到大林巡視駐軍後,從此行蹤不明。

以上說法有跡可尋。因在日治中期,日方原來確認北白川宮在日軍攻陷大莆林後,投宿在同地的安霞宮(開漳聖王廟),但到後來卻改成在大莆林南方二公里遠的 三疊溪投宿,並在此設碑紀念,其動機可疑。而北白川宮在嘉義投宿的地方。據森鷗外的《能久親王事蹟》,是記載在「舊縣廳御宿營」;而台灣總督府早期宣稱 是在孔子廟;後又改為嘉義縣署內臨時建設之中軍營。綜合北白川宮從莿桐,經大林到嘉義的行程,在後兩處的住宿停留地方便有很大的爭議。這是所有日方公布 北白川宮行程裡最不尋常的。

北白川宮行程

其中,日方在三疊溪設碑此舉必是為了掩蓋北白川宮在大林受重傷的事實而設。日軍在大林面對的形勢,北白川宮隨軍軍醫木村達所著《征台衛生彙報》第372頁有:
本日之攻擊地大莆林,為四面水田圍繞的開闊地,因而使本隊(北白川宮率領)需進行大迂迴,加以所經之路皆田間之小徑…從地勢上,加上四面都是敵兵,就算是衛生部員也不能待在後方,要隨時待命救護傷者。

此形勢對日軍來說是相當不利的!川崎三郎著《日清戰史》(1897年)第371頁有:「我軍比較擅長野戰,拙於村落戰、家屋戰。」;都新聞記者大谷誠夫所著《台灣征討記》第275頁也錄有:「以家屋防禦,是土匪最好的防守秘訣,也是我軍最以為苦的地方。

於是,好勝忌敗的日方在事後隱瞞了日軍在大莆林的死傷,如乙未當年公布日軍戰死將士之公報─《日清戰爭實記》裡錄有近衛師團八個士官兵,日方將他們的死因歸在九月初於他里霧(今雲林縣斗南)護送軍餉而陣亡,稱他們為「九勇士之行衛」。但這些人卻在後來的《靖國神社忠魂史》一書裡,出現在「十月份大莆林戰鬥」戰死的名單上。

而在同名單裡有一低階軍官,是日方史料,包括日本參謀本部編纂《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戰史》所公布,在「十月份大莆林戰鬥」中唯一受重傷戰死者。此舉有違《戰史》慣例,因從發生在朝鮮的甲午戰爭開始、到中國戰場,如有軍官在某戰役死亡通常都會附帶幾個士兵戰死,在大莆林戰役發生此 一奇特現象,似乎是「有意凸顯」此軍官的身份與眾不凡。

而《日清戰爭實記》所錄此低階軍官的史傳,他的經歷和北白川宮有很多類似之處,且此低階軍官實際上並不存在。此舉猶如日方將另一戰死在雲林的高階將領中岡,以虛擬的低階軍官名義奉祀在斗南的一間小廟。 另外,在大林以北約 十八公里 的莿桐,日方宣稱北白川宮是在 十月七日 住在此地。但卻反常地違反「北白川宮在當地到達及住宿的當天作為紀念日的慣例」,即不以 十月七日 為紀念日,卻以北白川宮在台南病死的 十月二十八日 為紀念日。此舉莫非意有所指稱:北白川宮死於莿桐。 又日方官方報紙《台灣日日新報》在日治中期不只一次宣稱「莿桐巷(莿桐舊稱)曾為三宿之靈地」。「三宿之靈地」意謂原來北白川宮在莿桐住了三天,不是一天。

如果照莿桐耆老的說法:「北白川宮本營(本隊)至莿桐時住林本家,後來在大埔林受傷,又送回林本家護龍療傷,後傷重不治」。並綜合上述《日清戰爭實記》裡所錄於大莆林受重傷之低階軍官的史傳:「 十月十七日 早上九點卒。」的說法,則可推算為, 因日軍的前衛七日從莿桐出發後,八日至大莆林,到九日都還在和我軍僵持著,北白川宮從 十月七日 到八日他都待在莿桐,九日才繼續南下參與大莆林作戰,然後 十月十六日 早上九點在同地受傷後又回莿桐住處療養,後傷重不治,隔日死亡。即北白川宮「十月十六日在大埔林受傷後,隔日死於莿桐住處。」

在他死後約三個禮拜,日本當局公才布北白川宮的死因。詐稱北白川宮在「十月九日」到達嘉義並已休息幾天;然後將北白川宮率軍從嘉義南下出發的時間訂在他真正死亡日期── 十月十七日的隔天,以顯示他還活著。即十八日早上從嘉義出發,然後經過四個地方,二十二日下午六點至台南。其中一個地方,在日據中期「由所在地公學校校長等人發起,欲標示『御遺跡』,但未果。」,直到日治末期才核准建碑。可見早期申請未果的原因正是北白川宮根本沒有到此一遊過吧!

另外,根據十月三十日的上海《申報》資料,也可佐證筆者所謂「歷史解謎:日軍統帥北白川宮16日在嘉義大林受重傷,隔日在雲林莿桐死亡」的說法。乙未當年,日方公佈北白川宮病死的時間大約是十一月上旬,比 十月三十日的《申報》晚了幾天,可說「申報」記者消息相當靈通,新聞見報速度已經算很快, 相對地,報導的準確性也高。請看以下《申報》: 

《申報》〈西曆十月三十日日本近事〉: 

東京新設大本營,自日皇廣島回京( 五月二十九日 大本營移轉至東京 ),迄今凡遇軍務悉於此會議。本月十七日之夜( 凌晨) 兩點鐘時,忽接緊急報。參謀次長川上氏( 川上操六,兼任大本營之下之兵站總監部總監) ,及寺內( 運輸通信部長官) 、石黑 ( 野戰衛生部長官、軍醫總監。運輸通信部和野戰衛生部都隸屬於兵站部總監)、野田(野田豁通,大本營之下陸軍監督長官)各氏與各將校在營會議,自三點鐘起至雞鳴時始退。午後兩點鐘時,復敘將校會議。宮中往復使者相續於道,直至十八日之夜二點鐘時,各官始散出 

以上的《申報》報導,並不見於乙未當時日本的各大報紙(如讀賣新聞),也不見於後來《明治天皇紀》等記載日本在乙未年發生大事的書。《申報》這個資料不知從那裡來的,實在令人探討。而《申報》他們當時也不知道大本營臨時開會是怎麼回事?只是報導有這個訊息! 不過,如果申報當時署名來源,在日本透露消息的人豈不遭殃!

觀其報導內容,如大本營內的人名、和其職務等都正確無誤 ;敘事方面,如大本營移轉至東京等,也都符合歷史事實!如此,可證明其報導可靠度不低!

因遼東半島歸還中國已確定,而中國也確定履行馬關條約,向國外借款以賠償給日本。所以日本在遼東和山東的佔領地不可能再有戰事發生!  

按:《申報》報導的「本月十七日之夜( 凌晨) 兩點鐘時,忽接緊急報。」之「 十月十七日 」為星期四,非大本營每周定期舉行例會周二、周五之時間。會在半夜兩點鐘驚動大本營的高層,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當時日本的新聞媒體皆被當局嚴密封鎖!

敝人推斷,必是在台灣戰場的日軍某高階軍官遭遇不測,而這個人就是北 白川宮。透過《申報的》消息,北白川宮遇害的時間點大致就是在10月16-17日之間,於是大本營高層便連夜開會討論如何善後。因為以明治天皇專制為首的日本軍國主義份子,如果承認在台灣戰死了北白川宮,對其未來的軍事發展是不利的,所以需隱瞞他的死因。之後,馬關條約中的中國賠款大部份都被日本拿去發展陸海軍,以準備對付三國干涉還遼的主謀──俄羅斯。  


又據史料記載,日本當局原來打算北白川宮在平定臺灣亂事後,派他去俄羅斯參加沙皇的加冕典禮,以鬆懈俄羅斯對日的心防,好花數年積極整軍備武,和俄羅斯抗衡。筆者認為如果不隱瞞以皇族身份出征之北白川宮在台灣戰場受重傷死亡的消息,對日本舉國上下將是一大打擊,尤其是對外聲稱連戰連勝之大元帥身份的天皇及軍部。

尤其,北白川宮在雲林莿桐死亡的「17日」,其前一年9月的這個日子正是日方宣稱其擊敗中國北洋海軍之「黃海大捷」的日子,對於「好勝忌

敗」的日方來說,正是其所忌諱的。

 於是,大本營決定,一方面宣佈北白川宮病死,但暗中給予北白川宮戰死的榮耀。所以,在 十二月十七日 《日清戰爭實記》所錄「在大莆林受重傷,後死亡」之低階軍官,便有其經歷和北白川宮類似;而此低階軍官所屬番號的第一聯隊第八中隊,據《北白川宮》〈御年譜〉有「 十一月二十八日 第一聯隊第八中隊之將卒代 表近衛師團諸部隊到北白川宮御墓所參拜」之記錄。   

以上推斷整理如下: 

 ◎ 10月17-18日為大本營緊急開會日期。 來源: 10月30日 的《申報》報導 

 ◎ 以10月16日在大莆林受傷,翌日死亡的番號1-8低階軍官瓜代北白川宮,低調宣布其 於同地戰死。  

來源:12月17日《日清戰爭實記》低階軍官史傳。

◎ 日方公布北白川宮於10月18日於嘉義出發並且患瘧疾, 11月5日病死。 來源: 11月7日 《日清戰爭實記》  

◎ 近衛師團番號1-8將卒, 11月28日 代表日軍去北白川宮御墓參拜。 來源:《北白川宮》〈御年譜〉 

 

黃榮洛老先生「新竹死亡說」的說法雖一再被學者引用,但其引用的大都是常見的日本史料,且其非常著重採信當地耆老所謂「新竹死亡說」片面之語。至於其臆測作替身的伏見宮貞愛親王回東京後死亡的說法(見《渡臺悲歌》頁104),也因其健在的照片出現於1895年之後,而不攻自破。2007年我曾拜訪黃老先生,出示相關照片,讓他嚇了一跳!可見其新竹死亡說的說法可信度不高。

至於,我考證日方以虛擬之低階軍官作為北白川宮戰死的替身,在斗南的一間小廟上,同樣有一和北白川宮同屬近衛師團的高階軍官也被如此處置,但卻對外聲稱也是患瘧疾死亡。

歷史解謎:雲林忠義祠祭祀的日軍軍官



根據日方統計;甲午戰爭中,日軍大尉(上尉)以上的高階軍官在中國戰場戰死者有十九名;佐級(校級)以上的高階軍官在中國戰場戰死者有五名;台灣戰場則一名都沒有。既然日軍在台灣戰死者比在中國戰死者多。應該也要有幾位將校級的高階軍官死亡才對。

顯然日方對其在臺灣發動的殖民地戰爭的日軍戰死名單一直是隱諱如深,包括霧社事件,值得大家去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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